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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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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

早些時候,江宏進宮面見聖上稟明塞嶺郡要事。

塞嶺郡乃是汀城邊界之地,是以防禦綏國進犯的第一道防線,江宏驍勇善戰且足智多謀,這些年虧得他留一家老小在汀城,只身領兵駐守塞嶺郡此等窮山惡水之地,並在與綏國的多次交兵中屢戰屢勝,從而換得如今汀城老百姓的安穩日子。

綏國因此士氣大傷,為求和特派使臣前來,想借聯姻止息戰事,當今聖上人前體面答應,轉眼便命令應撫司將人軟禁,並企圖施以暴行洩心中之憤。

而屆時正是應撫司少卿遭小人謀害身受重傷數月後醒來之時,同時也是沈聿穿進這本古言小說的第一天。

沈聿初來乍到,從一個病弱作家穿成了一位在刀尖上過活且人人畏懼的應撫司少卿,身子剛痊愈不久,受聖上旨意便要親自處置綏國使臣,可當沈聿看到手下人在司中人犯身上動用的各種刑罰時,深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熏陶的他徹底繃不住了。

這活,他可幹不來!!

與此同時,沈聿也清楚的知道在原書中這位沈少卿可不似他這般心軟,手法極其毒辣,整整折磨了這位使臣三天三夜,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最後更是活生生疼死在牢中。

而綏國的王上得知派去的使臣被如此對待之後,直接氣吐血,臥床不起,不得已之下只能讓其子綏岢代為處理政事,那綏岢又是個扶不起的阿鬥,聽聞汀城士氣大漲,更是嚇破了膽。

原本聯姻的應當是王上長女綏菱,綏岢為表誠意,偏是上趕著將傾國傾城備受寵愛的小帝姬綏毓送往汀城,並自舍城池表明絕不進犯。

雖然這一舉看似是汀城勝的徹徹底底,實際上,是聖上出爾反爾違背道義在先。

只是聖上性情不定,時而暴虐,無人敢提罷了。

一邊是良心上的譴責,一邊是違抗聖意掉腦袋的生死大事。

沈聿索性仗著深受聖上青睞的應撫司少卿的身份以及兩人曾是要好的年少玩伴,進而鬥膽諫言,想法子將這件事糊弄過去。

他告知聖上如若將使臣毫發無傷歸還綏國,既能彰顯聖上的天子氣性,又能借此事與綏國聯姻交好,不失一兵一卒便能讓其自舍城池。

當然,這簡單的道理朝下臣子都懂,只是無人敢像沈聿這般直言不諱,聖上的威嚴讓他們一個一個閉了嘴,只能順從。因此,聖上下令囚禁綏國使臣時,他們雖不認同卻也不敢多言半句。

沈聿此舉只不過是當了回出頭鳥。

聖上向來對沈聿稱讚有加,年少時,他還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沈聿無父無母,因善文能武便一直跟在他左右,替其掃清障礙,輔佐其登上如今的位置,他更是為沈聿專門設立了獨立於各官職之外的應撫司,私底下對沈聿是暢所不言,而沈聿對他所做的決定從不多問,只是照辦。

如今,沈聿破天荒頭一遭沒有按他說的做,聖上又氣又覺著新奇,氣過頭之後轉念一想,興許這提議不錯,先前他被憤恨蒙蔽了雙眼,只想著如何在使臣身上發洩對綏國的不滿,卻忘了要緊的是如何早日停止交戰讓百姓免受戰亂之苦。

最後,聖上采納了沈聿的建議,將使臣安全無恙送回綏國並接受聯姻之計,在此之上,他還加了一道條件,綏國自讓城池,從此不再占地為王,兩地就此交好百姓之間可以互相來往通信,從此再無綏國,只有汀城,而天子只認汀城聖上一人。

綏國無奈之下只能答應,而按照原計劃,王上長女綏菱沒幾日也便被送來汀城,成了聖上的妃子。

而原書中本應成為聖上妃子的綏毓則是因為沈聿的善舉意外躲過了這場一開始就不屬於她的聯姻。

在這場長達數十載的兩地紛爭中,江宏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此次,兩地好不容易停止交戰,江宏幸不辱命,自然受到了聖上的嘉獎,不僅賞銀無數,就連官職也一升再升。

下早朝後,剛走出大殿,江宏與左丘恒許久不見欲敘舊,相約去臨義樓小酌幾杯。

左丘恒興致大漲,道:“江賢弟如今功成名就,聽聞家中又添新婦與男丁,不打算宴請四座熱鬧熱鬧。”

江宏:“是有這個打算,到時候還請王爺賞臉前往鄙舍。”

左丘恒一把攬過江宏的肩,大笑道:“多年未見,江賢弟還是喜愛如此這般陰陽怪氣。”

兩人說笑間,沈聿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江宏的身側。

沈聿頷首:“王爺,將軍。”

左丘恒和江宏有些訝異,沈聿今日為何會主動同他們搭話,以他的性子,可是最不喜與旁人接觸。

江宏回道:“沈少卿。”

左丘恒正要開口,沈聿卻搶先一步道:“聽聞將軍府中近日要操辦喜事?”

左丘恒和江宏互相遞了一下眼神,猜想方才他們的談話大抵是被他聽見了。

這人究竟意欲何為。

他們和沈聿也不是那種可以隨意寒暄互問近況的關系。

“正是。”江宏回道。

左丘恒挑眉瞧了眼不接話的沈聿,又側目看了看江宏,兩人面面相覷,左丘恒不動聲色地用胳膊肘輕輕戳了下江宏,對視間,朝著沈聿的方向沖江宏使著眼色,示意他趕緊客套幾句。

江宏明白過來,隨即道:“沈少卿若是有空,到時也可到府上喝杯酒。”

沈聿眸光微動,道:“既然將軍開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江宏的眉頭跳了一下,十分愕然,雖然他不常待在城內,卻也在只言片語中聽過有關這位沈少卿的事跡,那就是個不易接近的厲害人物,原本說此話就是人前客氣客氣,根本沒想到沈聿會一口答應,如今這宴席是不辦也得辦了。

半月之後,陽平侯府借新添幼子之由宴請四方,熱鬧非凡。

此時正值陽春三月,院內桃花開得正旺,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有幾顆桃樹的花瓣被豆大的雨珠悉數打落在地,江溱溱坐在窗邊,手裏撚著掉落在地的桃樹枝,她深吸一口氣,雨後的清新空氣中夾雜著濃郁的桃花香,撲面而來,芬芳馥郁。

“四小姐,谷蕊幫你更衣吧,今日來了許多賓客,適才夫人遣人來說,要小姐梳洗好後去前廳。”

江溱溱興致懨懨,說實話,她不太喜歡這種一群不是很熟的人圍在一起互相客套說著場面話的情景。

更何況,外面來的那一群人她是真的不認識啊!

谷蕊見江溱溱沒動靜,繼續道:“我聽惜嵐姐姐說,寧正王好像也來了,不知道川蘿郡主會不會也來府上,四小姐,上回你去了王府,回來之後可是一直跟谷蕊說川蘿郡主的好話,谷蕊也想瞧瞧小姐口中美艷動人,知書達禮的郡主殿下。”

“什麽!寧正王也來了?那他肯定會帶上阿黛的。”江溱溱雀躍道,“快,我們去看看,帶你見見一頂一的美女。”

江溱溱穿著一襲藕荷色織錦長裙,袖口略微寬大,腰間收緊,勾勒出姣好的身姿,大抵是急切想要見到數日未曾碰面的左丘黛,江溱溱的步伐顯得有些急促,再後來索性小跑,腳底生風,衣裙下擺漾出好看的弧度。

谷蕊追不上,在後面直呼:“四小姐,慢些跑,當心腳下。”

江溱溱聞言,放慢步伐,回過身來,背著手,一邊倒退著走,臉不紅心不跳,笑道:“谷蕊,你這身子確實是要跟著我好好鍛煉鍛煉了,這才幾步路,你就跑不動啦。”

谷蕊在一米開外的廊道上,插著腰扶著一旁的柱子,垂著頭大口大口地喘氣兒。

江溱溱笑得不行,步子依舊往後邁著,然後她瞧見擡起頭的谷蕊指著她的身後,花容失色道:“四小姐,小心,身後有人。”

話音剛落,江溱溱還沒有來得及作反應,後腳跟踩上谷蕊所指的後面那人,她驚慌失措,回身往後退,定睛一看。

好家夥,這不就是沈聿嗎!

沈聿眼疾手快,一把撈住重心不穩的江溱溱,修長的手指穿過烏黑順滑的濃發,一只手便將她的腰身整個摟住,少女宛如一汪清水的眼眸緊緊盯著他,眉間微微蹙著,先前略微帶些嬰兒肥的臉頰如今更加瘦削精致。

江溱溱借力站穩,連忙拉開距離,道:“多謝沈少卿。”

對於沈聿出現在府上,江溱溱並不驚訝,先前在書屋外便聽到公孫蓉說過沈聿會來此,只是以沈聿的身份照理說不應該出現在後院。

“下回可要當心些。”沈聿回道。

江溱溱點頭,垂下眼,註意到沈聿的鞋上多出一道十分違和的灰印子,她摸了摸額頭緩解尷尬。

這是她剛剛踩上去的嗎?

沈聿順著她的目光看下去,翹起腳尖,左右瞧了瞧,道:“無妨。”

“今日來府上的貴客都在正堂,沈少卿可是迷了路。”江溱溱好心想幫他指路,繼續道,“若真是此,我便讓谷蕊……”

“沒有。”沈聿打斷道,“我沒有迷路。”

“我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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